路漫漫其修远兮。苏小懒的作品是刻得最多的。

文字:苏小懒

1、

我们上次坐下来聊天是什么时候？

我想你可能忘了。

——但我没有资格指责你。

这几年，我们各奔东西。为了生存，我在不同的城市忙碌，只能在春节或者周末偶尔赶回老家的时候见几次面。

见了面，也就几句简单直接的话:

“回来？”

"皮肤变白了。"

“你能呆几天吗？”

……

这些充其量是问候。尤其是最近几年，因为工作的原因，一次只能呆五天左右。这期间需要走亲访友，到处拜年。至于你，你已经有老婆和女儿了，你的家人和你老婆的亲戚需要你轮流走动。你的时间比我安排得更紧密。

即使只有半个小时。

没办法给我。

然而，其实我应该明白——我们早已走过了年少无知的岁月，那些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渐行渐远。

多年后的现在，我们关心的是各自的家庭和生活。此时，我们的心情和生活状态相差十万八千里，残酷的现实在你我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大冰冷的石门。

-它是什么时候建造的？我没有注意到搭建的过程，突然回头一看，它已经站在那里了。

高大的石门紧闭着-

我们丢失了打开它的钥匙。

恐怕再也回不到最初了。2、

你和你奶奶住在一起，直到你上初中。

直到你上初中，我们才搬了新家，你也跟着我们搬来了。其实只是前院和后院的距离，但和真的在我妈身边还是有些区别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和你妈妈的关系并不深。我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妈妈一定很希望她把你从小带大。在你人生中那段最珍贵的童年，她不想加入，但每次都被奶奶阻拦。

你一定不知道，时至今日，这依然是她认为自己已经逝去的最珍贵、最不可逆转的时光。

所以，自从你搬到这里，她整天想的都是如何给你更多的爱。

这里面有奉承的意思。

她连续给你买了好几件新衣服，她的零花钱是我的两倍。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往你碗里放肉。大块大块的肉堆积如山。那些肉像眼睛一样盯着我。妈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好睁大眼睛，满脸欠账。我看到她偷偷注意你筷子的方向，想进一步分辨你的喜好。

我承认当时我是嫉妒你的。这种嫉妒到最后近乎变态，一生气就想得大病，一种危及生命。无论我问什么，我的父母都会尽力满足我。

所以，他们应该比你更关注我吧？

我们上的学校没有交集。我小学的时候，你在城里(奶奶希望你的学习环境好一点)。你上初中的时候，我还待在我的农村小学。你初中毕业就离校了，我刚准备读高一。等你高中毕业去技校我就开始高中了。

当我们放学回家时，我们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即使我们是同胞的亲生兄弟姐妹，那时候的你我还不懂得相爱。

至少在你离家去外地上学之前，我是这么想的:家里的遥控器一直在你手里，常年锁定军事和体育频道。有一次趁你不备偷偷换到另一个台看机器猫，写了几天就被打了一拳胳膊酸痛；我偷偷翻了我爸的口袋拿了十块钱，买了个漂亮的发夹，你告发了我。我妈把我放在床上打我，你一边笑一边得意地冲我眨眼睛。你在考试中获得了全班第一名。我偷偷藏了你的双百卷子，诬陷你骗父母。你和你的搭档联手堵住邻居家的烟囱，让人家黑着脸出来透透气，你却跑到床上装病。我举报后，我爸抓着你的耳朵跟别人道歉...

那时候我们还远远不是其他家庭的兄弟姐妹。我们从早到晚的战斗，没有人服从，更像是敌人。

我记得我的邻居有一个兄弟姐妹。哥哥总是叫妹妹“小姐姐”，“小”字的音稍微拉长，带着撒娇的味道，很亲切。如果我取笑你，你就不会这么叫我了。你撇着嘴说:“恶心。”

你笑我脚比别人大，还说叫“大脚姐”也可以。

……

一路打拼，直到离开家乡去留学。

爸爸没有远见坚持让你上大学——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情。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建议下，他把你送到了任丘的一所技校。去了市里的一所重点中学做寄宿生。

是不是注定我们从此要分道扬镳，开始完全不同的生活？3、

至少是我们认识的那几年。虽然我们知道彼此的电话号码，但是谁也不打电话给谁。

你一年回家两次，我一个月回家一次，所以我妈对你更热情。

总是这样，对父母对回家时间少的孩子更亲密。就像我现在很少回家一次，我妈会追着我聊东聊西，筷子几乎不间断的留在我碗里，夹着各种她觉得我会喜欢吃的菜(有时候我觉得我妈够蠢的，这似乎是她表达爱意的唯一方式)。

吃饱饭后，我会去你的房间，看你和同学的合影，听你讲异地生活的故事。那时候我们的生活真的很纯粹，没有压力，没有金钱的烦恼，没有生存的烦恼。一遍又一遍无非是校园生活。同学，朋友，爱情……是永恒的话题。

你骄傲地给我看了一张女孩的照片。我记得她好像是江苏人。她留着短刘海，微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她并不惊艳，但看起来温柔可爱。

你告诉我你用你的魅力去追这个女孩，包括你。同时有三个男生在追她，但最后胜利的只有你。一说起她，眼睛就亮了。你用甜蜜的回忆描述她，表情如痴如醉，带着某种柔和的金色光芒，仿佛那个女孩就站在我们面前。你不是在跟我说话，而是在向她倾诉你的爱。

在此期间，我们进行了几次深入的会谈。关于爱情，关于理想。

我说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在茫茫人海中，它有自己的命运。当你遇到他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不惜任何代价想在一起就在一起。

你嘲笑我说的话。你说我被言情小说和电视剧误导了，所以对爱情产生了不切实际又很完美的幻想。你说现在的人势利，现实，你说真正的爱情是高中之前才产生的——那时候我们年少无知，不计代价，不计得失。

最后，你警告我:“不准约会。”你说你这次回来看我，我经常发呆。和我之前的无情相比，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你说我一定是恋爱了。

“太早了，”你叹了口气，焦急地看着我，告诉我，“玩玩就好，别耽误学习，别当真。男生，没有好东西。”

我不置可否。即使你告诉我你的爱情故事，我也不想像秘密交换一样把一切都告诉你。如果你不小心告诉你父母，我会受不了的。

你也没有一直问。

我们的关系亲密多了。在我青春叛逆期，我与母亲不和，选择了绝食。你偷偷拿着吃的跑到我房间安慰我，拉着我的手给我找了个台阶跟我妈和好。

我们在你的小房间里聊天，有什么不能和父母说的，有什么不能和老师说的，有什么不能和同学朋友分享的。在你的房间里，我们谈得很愉快。像一个久违的知己，整天躲在你的房间里甚至不出门。

你说我穿衣服总是跟风，我会追着同学穿什么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一点个性都没有。你得穿出个性，展现出你的与众不同。”你带我去买衣服，选了偏僻的店，看了一遍又一遍，去了市中心的商场。转了几圈，你心里有了底，然后带我去店里，挑好衣服让我试穿:“我保证你穿上之后，大家都会说好看。”你神秘地对我微笑。“最重要的是别人想买也买不到。到人群中去，给你一个人看。”

我当时对衣服的品味和审美应该是受了你的启发吧？

现在想想，其实不仅仅是衣服。我的爱情观、人生观、原则都受到了你的影响。你说爱不是一种嘘声。不要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和一个男生有交集。你必须不断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勇于抓住各种机会。不要像个傻子一样，跟所有人说实话，适当的保留一些保留，在任何人面前说任何话...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初三的时候你给我寄过明信片。正面是一个漂亮的女战士，背面，你用蓝色圆珠笔写着:

亲爱的小妹妹:

祝你学习进步，快乐每一天。

兄弟

我想我们终于开始学习如何像真正的兄弟姐妹一样相爱了。4、

那么，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对方的呢？

我想是从你结婚开始的。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老婆——那个我应该叫她嫂子的人。

当然，她不是你房间里那个给我看她照片的女孩——你毕业回来就选择了和她分手。你是一个特别理性的人，当然要感谢你妈妈的肆意阻挠——她所有给你的电话，她妈妈都挂掉；妈妈销毁了所有她写给你的信。

这些你都知道，但你没有反抗。

你比你妈妈更清楚，以你现在的学历，勉强能养活自己。你想要那种异地恋，太奢侈了。

我仍然记得那天晚上，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我的房间，发现你坐在书桌前哭泣。你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装着她一个月前快递给你抄的上百首情诗。你对她许下了一个永恒的承诺——在你离开那个你拥抱哭泣，许下美丽誓言的地方后，你转身，躲在你的房间里，静静地哭泣。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为一个女孩哭泣。

但也是最后的告别。

其实从那一刻起，我就想从后面上去抱抱你。我想我们是同一个姐妹，我理解你的悲伤，所以我想也许我可以给你力量。

但我没有。我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悄悄的退了出来。我想你应该希望我有。

你需要一个人来发泄你的悲伤，然后选择忘记。

后来在你妈妈的安排下，你开始了相亲生涯。电信局、电力局、医院——这是我家乡最有前途、待遇最好的三个单位。爸爸不能因为安排了一份好工作而有负罪感，所以妈妈希望你和他们任何一个单位的任何一个女孩谈恋爱——这不是美丑、性格、爱情的问题。

你反击了——但我妈整天反复唠叨，用一些魔法围着你，什么都不做，甚至歇斯底里。你很快选择了屈服。我记得在你的小房间里，你对我说:“我现在要在妈妈的安排下，和一个医院的护士结婚生子。”哪怕她长得丑，哪怕我不爱她，只要妈妈喜欢，只要她愿意孝敬父母。"

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躺在床上，没有看我。你的声音很低，我以为你睡着了。我坐在你房间的书桌前，不知道该劝你还是安慰你。

鼓励你找到真爱？劝你接受眼前的现实生活？我不知道。心里没有答案。那些关于爱情和人生的理想信念突然崩塌，扬起的滚滚尘土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像一个路人，呆在附近，什么也说不出来。5、

几经周折，你终于娶了她，一个中学的数学老师。她很漂亮，但她的皮肤有点暗黄色，看起来像生病了。你很喜欢她。你们认识不到三个月就订婚了，不到半年就决定结婚了。我因为一年两次自考，不能回家参加你的婚礼，所以打电话问你改日期。结果你说这是婆婆给你选的吉日，不能改。

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我想了想。没想到你会这么简单的拒绝我。

我终究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直到过年我才见到她。老实说，我不喜欢她——我甚至觉得她配不上你。我一直觉得她有点小家子气，但是看到她在厨房忙碌我就放心了。我以为只要她勤快，对父母好，你也喜欢她——我能说什么呢？

但似乎事实并非如此。一年后回家，刚辞职没找到新工作，待的时间长了，知道了真相。你老婆和她妈妈关系非常不好，甚至到了仇恨的地步。当我看到我妈妈在房间里抹眼泪时，我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妈骂我懒。她只是在我回家的时候假装帮忙做饭。她工作日下班回来什么都不做，花钱大手大脚，把家务都留给你。就算晚上十点加班回来，也要出去给她买水果或者洗衣服...

母亲受不了，就和她交涉。她和母亲大吵大闹，甚至几次离家出走。

你妻子是剖腹产的。你女儿出生后的第二天，她说她想吃西瓜。当时她父母因为你女儿突然发高烧忙着找医生，把这事给忘了。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婆婆坐在地上哭。像每个婊子一样，她告诉每个路人她父母的错误。

你的婆婆，就那样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双手拍地，哭得惊天动地，用尽了世界上最恶毒最刻薄的话，向人们描述一个勤快的媳妇生了个女孩，公公婆婆连饭都不给她吃的故事...这件事在当地被传为“佳话”。

你老婆生了孩子之后，把孩子留给了她妈，什么都不想管...宝宝晚上哭，她爸妈整夜睡不着。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妈妈，我好像老了十岁。

……

类似的事情肯定还有很多。

妈妈哭的时候几乎用了一整袋纸巾。说到伤心处，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认识我妈。我很直率，也很热心。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唠叨。我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妈也有过错，但我更知道在你们结婚的那些年里，她像老处女一样伺候你，买菜做饭，拖地，换床单被子...你们甚至没有扫地，更不用说给了她一毛钱。

她不是很愿意这样——只是，我们家是复式楼，楼上楼下脏得让人受不了。没有办法，只能由她来做。

可惜你老婆不领情。在她眼里，即使妈妈做了很多事，只要唠叨一句就会立刻翻脸。

说白了，其中的艰辛不值一唠叨。

我曾经怀疑我妈的话是不是太夸张了——不是我怀疑她，而是你老婆演技太好了，在我面前笑得像朵花，清新到想挤出水来。她帮妈妈洗菜，抢着洗碗擦桌子，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忙碌。在我看来，她是一位贤妻良母。

直到我用你的电脑查资料，打开百度，正要输入一个词搜索，突然弹出一个主人搜索过的词“如何对付一个恶毒的婆婆”。

这是你贤惠的妻子，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婆婆辛辛苦苦伺候她，为了家庭和睦咽下了所有的委屈...她非但没有忘恩负义，反而一直想着如何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婆婆——对待含辛茹苦养大我们的母亲。

这些是她给妈妈的奖励。6、

在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后，我决定和你谈谈。

我以为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畅通无阻的交流；我以为即使时光流逝，岁月变迁，我们的兄妹情谊一直在大步向前。

我说完这些，你只是茫然的看了我很久，然后说:“你不了解妈妈。妈妈有时候太过分了。别怪你嫂子受不了。”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

接下来，你说说我妈的缺点。你说我妈太唠叨，对你老婆不好。自然你的版本和你妈的完全不一样。在这里，你妈是个把媳妇当敌人的恶婆婆。你说有时候她妈妈在我们面前演戏。

“我们在这里的时候，我母亲对你嫂子很温柔。我们不在的时候，连你嫂子吃的都不给。”

——这些都是你们的老婆，颠倒黑白的给你们吹枕边风。当然，她的枕边话还不止这些，所以当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你甚至觉得有点义愤填膺。

你说了很多，最后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左右为难。你不懂。”

是的，我当然不相信——但我想你至少应该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时光如何飞逝，我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我也永远不会辜负对我们母亲的信任。

“十月胎重，三生赏轻。”我们的母亲，她，为你付出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她从来不指望你报答她的好意，但她从来没想过——你以为她会在你面前演戏。

她连你最起码的信任都得不到。如果她知道这些，她内心一定很难过。

退一步说，即使所有的错误都是母亲的错，你也没有资格指责她。毕竟那是你的母亲。

我一直以为你现在有女儿了。当你在为她的病日夜煎熬的时候，当你的嘴巴因为她无缘无故哭了一夜而起泡的时候，当你不停的换各种牌子的奶粉而她还在喘粗气发高烧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当时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母亲-

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辈子，你是偿还不清的？7、

我也结婚了。

婚礼在老公家举行了一夜，然后我回老家又举行了一次。我太匆忙了，几乎什么都没准备。就是你和你爸忙着整理，一个个通知亲朋好友，订酒店点菜，买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那天雪下得很大，客人来的不是很好。你在旅馆前扫出一片空气，把长长的鞭炮放成一个大心形。鞭炮点燃后，溅在地上。你手忙脚乱，捂着耳朵跑到酒店门口，得意地冲我招手。

在婚礼上，你和她抱着你女儿坐在台下。她掐掉了你的香烟，恶狠狠地看了它一眼。

你胆小又小，赶紧松了口气，然后偷偷看了我一眼，赶紧垂下眼睛。

你们真的很爱对方。

敬酒的时候，我并不认识所有的亲戚，因为我已经离开很多年了。你带着我们，一个个对我耳语。我就那样跟着你，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我眼前闪过，但因为有你，我的心才无比的安稳。

就像回到了几年前。

关于我们的爱，关于我们的理想—

你说真正的爱情是在高中之前才产生的——那时候我们年少无知，不计代价，不计得失。

你说人生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争取，要勇于抓住各种机会。

你说你会在妈妈的安排下和你不喜欢的人结婚。你说就算她丑，就算你不爱她，只要妈妈喜欢，只要她愿意孝敬父母。

我拉了拉你的袖子，觉得有点醉了，脚步踉跄。隐约间，我突然觉得，我们青春的喜怒哀乐，我们曾经挥霍的悲欢离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打开冰冷石门的钥匙，不是吗？我们再也找不到了。复制累死了，一楼还得收回。坏蛋~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