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之美|沉默
茶在8世纪进入中国的诗界,15世纪的日本茶道融合了美学、宗教、哲学并进一步发展。
在纷繁复杂的世俗世界中发现美,欣赏美,才是茶道的迷人之处。
日本茶道的背景是佛教,核心是禅宗。禅宗的思想和形式影响了日本茶道的方方面面。
和谐-和谐与快乐。
这是茶室流程的精神。“和”是茶道的形式,“和”是茶道的内在情感。重要的是用心交流,摒弃纷争,以茶为友。茶事的氛围建立在和谐的精神上,包括触觉、嗅觉、视觉和听觉。
比如客人拿起茶碗就感觉不到冷;茶馆的香气要柔和;风与炉子上的开水声相呼应,和谐的环境之美与饮茶者的人格之美交相辉映。
尊重——心与佛的平等
日本茶道吸收了禅宗“心佛平等”的理念,加以提炼和升华,形成了“尊”的理念,而“一楼”最能体现这一理念。
它意味着茶道的所有参与者都是平等的,人们相互尊重,创造并享受和谐的茶馆氛围。
不管客人是什么身份,都会从“小入口”爬过去。在古代,如果一个武士有剑,他必须取下剑,放在茶馆外面,然后才能进入。
清——物我合一
清是指干净整洁,茶道中的清是指心灵的洗涤。
在被称为露天场的茶馆里,茶人要随时泼水。在迎接尊贵的客人之前,用抹布把茶室里的树叶和石头擦干净。
茶馆一尘不染,连烧水用的木炭都提前一天洗干净。这就是茶人如何通过清除外界的污染来达到内心的平静。
寂静——什么也没有。
“静”是日本茶道追求的最高境界。
四谛的根本在于“寂”,可以表述为佛教的涅槃、寂空和积极意义上的“无”。
当茶人或禅修者否定完各种事物,就进入了一个没有任何声音和颜色的“无”的世界。
在否定了一切固有的审美价值,抛弃了一切意识形态的束缚之后,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出现了。
作为一座专为茶道而建的建筑,茶馆的设计也是源于禅宗的思想,体现了很多禅宗教义。
历史上第一个独立的茶馆是由森no Rikyū建造的。这位大师的师傅在16世纪创立了茶道礼仪,并将其完善。
茶馆建筑由茶馆本身、水房、玄关(待封闭)和连接玄关与茶馆的空地组成。
茶馆本身最多只能容纳五个人。水房,用于茶会前的清洁和准备。一个门廊,客人在那里等候。
露出地面,把玄关和茶馆连接起来,就是禅定的第一阶段,也就是自知之路。
空旷场的存在,旨在切断茶馆与外界的联系,使人的感官更加敏锐,集中欣赏茶馆本身所蕴含的审美情趣。
庭院幽深,树木摇曳,鹅卵石铺地,小径蜿蜒,松针遍地。
石灯笼斑驳苔藓痕,空气寂静。漫步其中,往往会不自觉地抛开世俗,快乐地忘记烦恼。
这种感觉令人印象深刻,哪怕是深入人间,也像是置身山林。
这些营造出的宁静与纯净背后,是苦心经营的工艺。
客人经过空旷的田野,激起的感觉会因为茶人的风格不同而不同。
森no Rikyū追求绝对的孤独。他倡导的开荒秘诀,被收录在一首古老的歌谣里:遥望秋浦,枯木干枝。海屋孤烟,暮色沉沉。
还有一些人,比如小哲元洲,认为开阔地的理想应该是这样的诗:透过树林望去,只能看到一点月亮和一点大海。
意境:新觉醒的灵魂还在过去的黑暗梦境中徘徊,沐浴在半梦半醒的甜蜜暮色中,难以离去,期待着无尽自由的彼岸。
日本的茶室有很多独特的结构,比如壁龛,需要跪进去的小入口,不对称。
小入口:茶馆入口高约73 cm,宽约70 cm。用作入口的木板是用两块旧木板拼成的,里面有一个横框。钉帽要外露,不要隐藏。
有了这个设计,无论谁进茶馆,都要弯腰爬进去,不分等级,无一例外。目的是让新人明白平和谦卑的真谛,也是放下名利,缓解压力,体验忘我的境界。
小生:冈仓天心曾说“茶馆的简朴只是模仿佛寺的结果”。壁龛在日本茶室中占据了一个独立的位置。人进去后,要先跪在龛里,走上最高的仪式,念挂在龛里的禅墨,看茶花。
茶馆只用土、沙、木、竹等材料搭建而成,外表朴实无华。但在贫穷和简单中,这种精致和优雅无处不在。
建造一个好的茶馆,成本远远超过普通的房子,因为它的选材和工艺需要极其细致和严谨。
结合佛教的无常和心外无物的训诫,禅宗把房子当成身体的临时居所。
茶馆有茅草屋顶,象征着虚弱和易腐。有细长的柱和梁,说明虚不牢。以细竹为撑,寓意风雨难禁之薄。选材普通,说明心意顺乎自然,不刻意。
茶道精神就藏在这些简单的东西里,用它优雅的微光,为它们披上一层美丽的面纱,从中我们会找到永恒。
不对称,这也是日本坚持禅与道的结果。禅宗和道家认为完美的观念是动态的,追求完美的过程比完美本身更好。
生命和艺术的生命力在于它的成长。真正的美,只有用自己的想象力和品味去完善那些不完美,才能被欣赏。
茶室里随处可见试图避免重复的标志。各种装饰物品都经过精心挑选,以防止颜色和风格的雷同。
如果茶馆里有花,挂画就不再用花鸟画了。
如果选择圆形茶壶,壶身一定要有棱角。
黑釉茶碗不能配黑漆茶壶。
在壁龛摆放花瓶或香炉时,注意不要放在中间,以免切出相等对称的空间。
壁龛柱的材料也应该与其他柱不同,以避免一致性。
茶馆的古朴典雅,使其成为远离外界的世外桃源。
17世纪,德川幕府实行严格的形式主义后,茶馆成为艺术精神自由交流的唯一场所。
日本茶人举行茶会时,都有“一会一会”的心情。
“一次一届”的意思是“一生一次”。
这种心境体现了佛教的“无常观”,警示人们要认真对待暂时的事件,彼此抱着“一生一次”的信念,认识到生命如茶泡般转瞬即逝,认识到相互依存,珍惜生命。
茶道大师森no Rikyū的时代,战乱不断,无数的朋友在昨天见面的第二天就被杀了。因此,李秀大师说,每一次茶会都让人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与朋友见面。
和平时期,我们总是说“明天见”或者“下周见”,然后分手。我认为再次见面是很自然的事。
但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些自己无法“再遇到”的事情。
虽然是事先已经明白的道理,但真正遇到的时候还是毫无准备。
结果要么是莫名的恐慌,要么是悲伤。只有当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我们真正失去了什么。
深以为然:
花开的时候,庆祝一下。
想见面就见面。
恋爱的时候,爱够了就好。
当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你喜欢他。
当你快乐的时候,拥抱快乐,真诚地体验快乐,因为这是你一生中唯一能掌握的东西。
人的内心必须经过洗涤和修行,才能慢慢地、真实地感受到人生的真谛。
虽然人生在世,但一切都要向前看,充满光明才更有价值。但是,如果没有反向的东西,就不会显示出“光”的价值。只有两者存在,才能体现出彼此的真实意思。
正如罗曼·罗兰所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了解生活的真相后热爱生活。
茶人从不随意采花,而是根据心中的意境精心挑选一片叶子。
如果有叶子,我们会考虑与花的关系,因为它会整体呈现植物生命的美。
当花草摆放得令人满意时,茶人会把它们放在壁龛里,这是屋子里最尊贵的位置。
不要在周围放任何东西,因为这样会破坏它的效果,即使是绘画,除非它们相互呼应,表现出特别的美。
花在那里,像一个君主。客人依次进入房间时,应先向其致敬。
茶人对花的崇拜只是审美仪式的一部分,并不是独立的信仰。和茶室的其他艺术品一样,插花从属于装饰的整体结构。
同样,茶人插的花,一旦动了就失去了意义。因为它的线条和比例与周围的环境息息相关。
直到17世纪中叶,花道人才崭露头角,才自己拜花。这时,花终于走出了茶馆,不受其他规则的约束。
《茶室里的花》是一种设置恰到好处的艺术,真正贴近生活,因此触动我们的心灵。
茶人认为自己的职责仅限于花的选择,剩下的就交给花来讲述自己的故事。
如果你在冬末进入茶馆,你可能会看到娇嫩的山樱带着含苞待放的山茶花,那是冬天离去的脚步和春天到来的回声。
如果你在炎炎夏日走进茶馆,你可能会注意到一瓶百合孤零零地挂在壁龛阴暗阴凉的角落里,露水滴落,仿佛在嘲笑人生的无知。
光是花的独奏就已经很有意思了,绘画和雕塑的伴奏更是引人入胜。
比如茶人少八,结合了一首描写海边孤独之美的诗,一个形似渔人小屋的青铜香炉,以及岸边的一些野花,让人感受到深秋的萧瑟气息。
一个著名的故事,牵牛花在16世纪的日本还是个稀罕物。Sen no Rikyū在院子里种植牵牛花,并精心照料它们。这个消息传到了泰格的耳朵里,他想去看看,于是李秀邀请泰格一起喝早茶。
太哥在约定的时间步入庭院,却看不到一点花的痕迹。他把怒气压进了茶馆,但一见到迎接他的人,他的怒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在壁龛上的一件罕见精美的宋代铜器里看到一朵牵牛花。整个花园的女王!
茶道只有“礼仪”,本身就很严格,几乎没有自由。有人认为茶道就像把人嵌入一个模子里。
学习茶道,老师只教泡茶的过程,严格遵循传统,不回答为什么,只说和做。
但是经过反复实践,沉浸其中,自然就理解和认同了。过了十年十五年,有一天我随口一想:啊,原来如此!自然得到答案。
茶道根据季节循环,把日本人的生活美学和哲学变成个人体验,一目了然。
真正的理解是需要时间的,但在“啊,原来如此”的一瞬间,就完全化为血肉。
什么是开悟?或许《天天都是好天》里的听雨可以大致描述一下,让我们作为旁观者也能一窥究竟。
“哇——”
这座木屋似乎已经完全消失在雨中。由于雨声很大,甚至人们能感觉到外面的大雨。
一滴雨听起来很清晰,就像听打击乐一样。低音鼓、定音鼓、木琴、葫芦等乐器的音色清晰可辨,还与远处汇聚的雨声重叠,构成了更加宏大的声音世界。
我从来没有这么专注地听雨声,感觉好像在探索雨林的奥秘,心怦怦直跳。
虽然我害怕这样真实的感情,但我想进一步探索。我的“耳朵”也变得更加敏锐了。
感觉自己的听力突然扩大了,想一口气突破什么。
一瞬间,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
"——"
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到底是哪里?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
这一刻,我不再为自己平时紧张过程中的失误而烦恼,不再为工作的表现而担忧,不再为回家后要完成的事情而担忧。
就连那种自己努力不了,得不到别人表扬,自己没有价值,别人会看到自己的弱点的恐惧和焦虑,也完全消失了。
身心完全自由,享受着温暖的大雨,所有的欢乐和幸福都像孩子在雨中玩耍一样欢乐,哪怕视线太重看不清楚。
人生第一次觉得如此自由奔放。
无论走多远,都能看到自我开放的前景。
你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你不用去任何地方。
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我没什么要做的。
没有什么不足的。
对现在完全满意。
“哇——”
当敏锐的听觉消失时,我发现自己还在坐着。
刚才我感受到的,我觉得只发生在几秒或者几十秒。
突然想起还没看壁龛,不经意间回头抬头——《听雨》。(听雨!)
我无法把目光从字画上移开。
被雨声包围着,我觉得自己正处于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像是在等待打开紧闭大门的暗号。
“雨天,请听雨声。把身心放在这里,善用五官,专心品味当下,才能有所领悟。自由之路一直存在于当下,在这里。”
我们总是在后悔过去,担心未来。殊不知,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去不复返,未来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单纯的思考过去和未来,当然不能活在当下。其实人生不止一条路,何不体验当下。
我发现,只有忽略过去和未来,专注当下,人才能活得自由自在。
雨停了。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坐着。
下雨天听雨,下雪天看雪,夏天体验炎热,冬天接受刺骨的寒风。不管什么样的日子,尽情享受就好。
茶道就是教人这样的“生存之道”。如果人能这样活着,哪怕遇到世间所谓的“苦难”,也能知足常乐!
下雨的时候,一旦我们觉得不舒服,往往会埋怨“都是天气不好”。实际上,没有所谓的“坏天气”。
雨天,如果你能享受,任何一天都可以成为“好日子”。
每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对茶道的理解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不管三年还是三十年,成熟的速度因人而异。理解了就能理解,等待自己的机会。
写在最后
在电影《寻找森no rikyo》中,森no rikyo说:能撼动世界的不仅仅是武器和黄金。唯一能让他低头的就是美!美让世界充满活力。
王小波说,一个人只有今生是不对的,还应该有一个诗意的世界。
诗歌来源于内心的感受和生活的体验。
春天有花,秋天有月,夏天有凉风,冬天有雪。
别管闲事,这是人间好时光。
面对世界的喧嚣,我们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一点平静,擦拭内心,感受美好,感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