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百年变迁——社会时尚如何变化?急!
一是20世纪初“历史饥饿”留下的空缺
80年前,梁启超是这样说的:“当今中国学术界已陷入‘历史饥饿’的状态,我们不能不寻求解脱。历史的每一部分真相都是未知的,所以永远看不到全部真相。想要知道每一部分的真相,就必须用分工的方法去深入。这绝不是一般历史学家能做到的,而必须由各学科的专家共享。”⑴
“历史饥饿”一词,在二十年代初的中国学术界是触目惊心的。
中国的史学是传统文化中最早、最成熟的知识。古希腊的荷马史诗,巴比伦的创世纪诗篇,都是从口口相传的神话传说开始的,可信但不完整。然而,中国以真实的文字记录开始了他的史学。《尚书·盘庚篇》成书于3000多年前,是商朝帝王的法器,其可靠的历史在世界古代文明中是罕见的。甲骨文中的“史”字,是掌管文献的官员,说明有文字记载历史的人,从文字开始就把真实存在的人和事写了下来,后人从地下挖掘出来的文物,往往能证实最初的文字记载,很少被推翻。这样,中华民族以清醒的头脑和真诚的态度认识自己的历程,表现出了历史上其他国家难以企及的理性的早期启蒙。
然而,成熟并不完全。中国古代的历史以辈分和官制为特征,这使得正史记载的内容大多是统治者对政绩、武艺、礼仪、灾害、生产经济、边疆事务等国家和皇室的大事。史书的编辑是最高统治者执行政令的得力助手。这样的史家实际上是国家的职能机构,并不因为朝代的更替而兴衰。只要国家体制延续,史家的编制就不变,文献档案就会积累几千年。但是,也正因为如此,高层管理成为了治理历史的第一要义。司马光和他的《资治通鉴》把这种意图发挥得最透彻,做出了典范。他强调澄清历史的目的是“穷探治乱之迹,助圣贤。”这一思想实际上已经成为正史书籍的总纲领,贯穿二十四史。因此,梁启超愤怒地指责说,这不是人民的历史,而是“帝国的家谱”。同时,他还提出要努力“让国民意识到现代生活与过去和未来的生活密切相关。”⑵
说二十四史是帝王宗谱虽然偏激,但历史与国民生活息息相关,这是一句至理名言。然而,这是中国史学最薄弱的一点。人们要想了解法律法规体系的演变、社会经济的演变、国家的兴衰,可以在文献典籍中找到充分的信息,要想了解当时民众的感情、生活方式、行为方式,可以在正史中看到辽辽。野史笔记和小说为后世保存了大量的社会文化信息,但由于正统史学的偏见和良莠不齐的作品,至今没有得到系统的整理和充分的利用。那些商人、农民、村妇、小贩、仆人、小吏是如何在中国的土地上生活并创造出辉煌的文明的?你从哪里窥见他们的生活方式,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缺乏各种专门的历史留下了巨大的空白。梁启超发出“历史饥饿”的声音,正是为了探寻历史的全部真相。
历史是过去发生的人和事,是一个已经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类世界。由于时代的局限和对历史研究的偏颇,古人留下的史料远不能反映社会的全息图和事态的全貌。历史研究就是充分发掘和利用现有材料,还原其本来面貌,探究其来龙去脉和发展规律。梁启超呼吁建立各种专史,就是为了从各个方面探究历史的真相。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考古发掘填补了这一巨大空白。楚文化和良渚文化田野考古的成果表明,中华文明的源头并不局限于黄河流域,长江流域也是重要发源地,这是不争的事实。齐鲁、巴蜀、江浙、西北等地区的文化新发现,也在改变以往史书的刻板印象。因此,学术界有前辈提出重写中国历史,得到了很多同行的认可。
引起历史重写的不仅仅是文物的新发现,一些观念的改变和视角的下移也会引起对全部或部分历史的重新审视。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史学改变了以封建统治者的立场阐述历史的旧史学,恢复了劳动人民的历史地位,为被颠倒的历史翻案。这是历史著述的一大变革,各种专业史的出版丰富了“历史的饥渴”。但由于极左思潮的干扰和阶级斗争的绝对化,一部丰富多彩的历史变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史。我翻开史书,只能看到风云变幻,体制沉浮,政权更迭。人民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生活,他们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应酬应酬、追求时尚是什么?他们是怎么看待各种大事和大人物的?很多贴近人们生活和社会文化的话题变得无足轻重或视而不见,往往模糊不清或语焉不详。在这样的历史著述中,来回穿梭的历史过客,没有生命,没有世俗的欲望,没有人格,千篇一律的模式,充其量是政治形态或经济规律的人格化。还有有名有姓的历史人物,在匿名的群众团体中没有他们的踪迹,这是历史上最大的差距。有些人沉迷于古人不为人知的记载,也许会留下永远的谜团。从古至今,读正史和野史都搞不清楚先秦时期的庶人能不能有肉吃。虽然这与礼仪制度和庶人的地位有关,但也是无奈之举,只能含糊其辞。古人留下的资料是不完整的,后人不可能苛求。在近代,当报纸和出版媒体发达时,报纸、杂志和出版书籍的相当一部分内容是面向新兴的公民社会的。这样的记载并不多,但近代史上有多少作品反映了他们的生态和愿望?所以不是不可知,不可知,只是没有这种寻找,挖掘,思考,观念的转变很重要。
古典作家对社会生活有许多精辟的见解。马克思指出:“现代历史写作的一切真正进步,都是在历史学家从政治形式的表象深入到社会生活的时候取得的。”(4)马克思对深入社会生活的历史著作的价值给予如此高的评价,是因为他始终强调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的变化,而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的变化,归根结底表现为生活方式的变化,而生活方式的变化又反过来促进社会关系的变化。因此,生活方式的改变是生产力发展的最终目的,是推动社会关系变革的不可替代的物质力量。5.李大钊说得好:“历史之类的东西,是人的生命的旅程,是人的生命的延续,是人的生命的传递,是活的东西,是活的东西,是进步的东西,是发展的东西,是变化的东西。”⑹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历史不仅不能淡化对社会生活的研究,还表现为对历史著作的深化。但建国后,直到上世纪80年代末,《社会生活史》的出版才延迟了40年。随着这些作品的出版,令人欣慰的是看到了历史作品的亲民,让人们看到了历史的价值在于让人类认识自己的过去,现代社会和国民性与过去和未来息息相关。
社会生活是一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人类来到这个世界,首先要吃饱穿暖,这是民族生存的基本方式,也是唯物史观的基本出发点。只有在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怎么吃、怎么穿、怎么用中,才能发展自己的智慧,从而创造出独特的文化形态和民族传统。还原前人生活的原貌是社会生活史的基本要求,但社会生活的研究不能止步于此步。社会文化史要求把生活放在一定的社会文化现象中考察,通过生活方式的变化来了解民族文化心理和社会意识的发展过程。
比如穿鞋帽,这是一个纯粹的个人行为,却在近代中国引起轩然大波,成为一代先人思想启蒙的先行者,生活方式国际化的起源。
鸦片战争后,人们觉得国弱是因为民智。要想启迪民智,首先要摆脱陋习和习俗对人民的禁锢,尤其是抽鸦片和缠足这两大危害人民健康、屈辱国民性的公害。先进知识分子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批判。如果说禁烟是纠正少数人的陋习,那么反对缠足将改变几千年的刻板印象,影响千家万户。19年底,男子编发风潮兴起,成为维新运动和国民革命的动员号召。
反对女缠足,男扎辫子,必然推动鞋帽服装改革。早在戊戌变法期间,康有为就写过《请禁止妇女缠足折》、《请破发改衣元折》,认为妇女因缠足而不能工作;编发长且下垂,不利于机器生产;在一个脱去外衣知识丰富,步伐优雅的时代,不方便各国竞争,所以必须放下,剪掉头发,换上衣服,才能“符合欧美的习俗”。这使得更衣成为学习西方文明的重要内容,具有启迪民智的意义。辫剪和辫编从上到下分为两组。当然上层也有死忠,但下层尤其是封闭的农村更厉害。辫子虽然不是汉族的服饰,但是已经流行了几百年,长期生活积累形成的心理习惯已经积重难返。有人哭,有人骂妈妈,有人骂妈妈丢了辫子,有人自发组织辫子抗议,甚至罢工。主笔将这一行动视为支持革命的号召,在辛亥革命前夕达到高潮。人们兴高采烈地选择吉日,祭祖,放鞭炮,剪辫子。在一些地方,“辫子”成了骂人的话。你应该说:“你真的是辫子!”就像被人骂“不是东西”。对辫子的态度是对与错的两极对立和快速转换,敏感地反映了革命潮流中社会风尚的起伏。
破发换衣是在反封建思想指导下的习俗改良。与历代的换衣不同。历史上的更衣造型是有伦理和等级的。民国初年颁布的服役制度规定,官员无论等级高低,都要穿西式大礼服和燕尾服,这是对封建服役等级制度的彻底否定。孙中山也提出“宜生,宜动,宜济,宜壮。”曾经,作为改良服装的指导思想,这种符合现代文明的服装理念在中国的推行,使人人念念不忘的服装彻底摆脱了封建礼教的规范,向着实用、经济、卫生、美观的方向发展,这是服装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服装的变化中,穿洋装是一种大时尚,不能简单归结为崇洋媚外的倾向。民主的建立激发了人们对西方民主社会的向往。人们着迷于自由、平等和自然人权的理念。他们认为这种观念所建立的生活方式代表了社会的方向,服饰是文明的象征,受到人们的喜爱。作为社会实践的结果,外国服饰在中国的流行并没有取代中国的服饰,反而促进了中国服饰的改良。中山装的出现是中西结合的产物。它以西装为样板,把大翻领改成立领,四个口袋,五个扣子,去掉腰带。女装从宽大、挺拔、饱满的连衣裙变成了根据西方人体曲线美的剪裁,演变成了今天的旗袍。这些都是遵循西式服装的审美和价值观,结合中国的一些传统形式而创造出来的新的服装风格,可谓是中国运用西式最成功的作品。穿什么不穿什么是个人行为。一些先进的思想家把个人安排自己生活的自由看作是个人自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神圣的个人权利。个性解放的呼声和商品经济的发展,激发了人们对生活的渴望,对服饰的求新、求异,合理与不合理的浪潮汹涌而来。西装领带,礼服外套,光胸光背,长期依靠短打,新旧异域,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正开始了服装免费的时代。在剧烈的社会变迁中,服饰的变化走在潮流的前面,敏感地表现出文化气候的走向。
从社会、思想、文化变迁的角度看服装的变化,服装成为审视社会文化变迁的一个窗口。因此,一部优秀的社会生活史必然是一部社会文化史;一部优秀的社会文化史,必然会对社会生活做出具体细致的文化社会解读。这是从不同方向对同一主题的描述和分析,也是社会文化史和社会生活史的联系和区别。
社会文化史的内容不限于社会生活,流行文化和社会时尚是研究的大头。90年代大众文化兴起后,题材主题越来越清晰。
二、20世纪末大众文化兴起的呼唤
20世纪80年代中国学术界最引人注目的现象是持续的文化热,它始于文化反思,包含了文化史、文化理论、文化建设和前景等一系列重大文化课题。它的发展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文史领域,渗透到各个学科,成为社会变革思潮的一部分。毫无疑问,文化历史的繁荣和时代的需要是决定性因素。更确切地说,80年代初的文化反思,是从深刻反思十年浩劫和建国以来的“左倾”错误开始的。80年代中期,随着经济改革的全面推进,观念转变问题凸显,文化讨论与社会改革意识的融合推动了社会史的复兴。从社会史领域探索民族文化心理的形成、发展和转化,触及观念变迁的深层结构,也是文化史进一步深化的趋势。人们从对传统文化的反省、中西文化的比较、民族文化心理的分析中,发掘有益于现代化的因素,摒弃旧观念,吸收新思想,从而建立起与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相适应的文化观念和心态,贯穿文化热。强烈的意识形态和强烈的功利主义使得80年代文化热的思想解放意义大于学术意义。
90年代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的大发展和市场经济的导向,使人们的社会心理从关心意识形态转变为关心经济生活,文化热潮降温,知识分子被边缘化。其实这种降温只是来自于政治色彩的淡化和文化视角的多元化。特别是大众文化的兴起,这种借助现代传媒技术为大众消费而制造的文化产品,改变了传统的说教面貌,走向商业化和娱乐化,对精英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本来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传统,有雅俗文化,有主亚文化。大众文化是小传统、大众文化,并不是始于现代。但大众文化确实显示了其重要的社会价值,令人印象深刻,但它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在中国学术界有一个适应和调整的过程。这是因为,长期以来,对几千年文明史的研究被分割为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的各自领域,缺乏对它们相互影响、制约和渗透的综合研究。精神文化以少数精英的思想尤其是思想家的思想为研究对象,是支配大传统的精神资源,一部文化史实际上就是一部思想文化学术源流史。思想家的思想是一代文化的精华,但往往高于人民,不一定被人民理解,甚至流传到后世,这在文化史上并不少见。自古以来,雅俗文化的划分,使得文化人有一种看不起大众文化的倾向。文人崇尚高雅脱俗,与世俗生活有些疏离。有识之士往往会屈尊教育普通人,以雅俗共赏的态度对待流行文化。思想家的智慧发言和精炼的思想主张,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却是抛弃了大量鲜活的具体现象后的抽象思维结果。人们常说理论是灰色的,生命是常青的,意思是高度浓缩的理论形态有一个相当简单的程序。仅仅通过理论上的演绎和表达,很难全面反映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对于普通大众来说,只能仰视,伸手可及。大传统与小传统的差距,上层文化与下层文化的距离,是以精英文化为主流的文化结构中常见的、不可避免的现象。社会主义文化面向劳动人民,大大缩小了上层文化与下层文化的差距。但无论封建传统还是传统社会主义,虽然指导思想根本不同,但以精英文化为主流的集权结构并没有太大变化,这大约就是前现代社会文化的基本格局。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促进了新一代文化市场的发展。20世纪90年代,大众文化兴起,以不可阻挡之势改变了传统的高雅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刻板印象。一个以高科技信息为生产和传播手段的新型文化产业,用大量的电影、电视、音频、多媒体和电子书充斥着市场。与此同时,学术成果的大众化成为一种趋势,把少数人享有的专业知识变成了大众享有的书籍。文化消费不再是精英们的特权,也是普通人的生活需求。现代工业和城市文明造就了大量的市民消费阶层,他们的选择决定了文化市场的导向。面对这种变化,现代学者的评价很高。有人说:“90年代兴起的流行文化,完全不同于以前的俗文化或乡村风俗文化,而是一种与城市生活直接相关的流行文化。.....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接受,只要现代化进程不逆转,大众文化的主流地位很可能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是不可动摇的。”⑻有人认为:“大众文化反映了普通人的精神要求,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是现实中国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9)有人强调:“大众文化和流行文化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的文化需求和权利。在文化领域,形成多元化、多层次的局面,从而为人们提供了选择的条件。”⑽.
大众文化从小传统、亚文化成为中国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史学也失去了它的神圣光环。它已经从用资源帮助世界的架子上,走向普通人的办公桌,甚至变成了茶余饭后的休闲读物。历史研究者从充当圣贤和“帝王之师”变成了人民的一支笔。这是对研究朝代兴亡、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以大志向、大变革、大作为管理历史的传统的挑战。历史著作从研究治国到认识世界的转变,不仅开辟了前人未曾涉足的历史荒原,也改变了研究课题的方向。众生的穿衣、吃饭、婚丧、休闲、娱乐都成了高雅的殿堂,有的还成了国家社科基金的重点项目。从文化史与社会史交叉的边缘中脱颖而出的社会文化史,因其视角下移至大众,为历史学的建构开辟了新的领域,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文化史和社会史是现代新史学的两翼,建国后被打断,造成史学建设的失衡。他们是由命运和繁荣联系在一起的,这是这两个学科发展的相同趋势。这主要表现在社会史的繁荣往往是由文化论争引导的,文化史的深化需要从社会史领域展开。二十世纪初社会学的引入和社会史研究的发展,得益于十九世纪末中学与西学、新学与旧学之争;30年代社会史的繁荣源于20年代的文化论争;80年代末社会史的复兴,直接得益于文化热的推动。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一再表明,对现实社会的反思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中国社会的转型必然从文化转型开始。社会问题和文化问题交织、重叠、相伴,是一种普遍现象。⑾
但是,文化史和社会史是相邻的、交叉的、独立的学科。文化史研究涵盖物质、精神、制度各个层面,外延可以跨越哲学、经典、文学、历史各个部门,但不是百科全书。从各个侧面探索传统文化特征的形成、发展和演变是中心内容。因此,为了把握文化发展的脉络,强调上层阶级文化和精英文化也是很自然的。由于忽视下层文化,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相互影响和制约,以及精英文化的社会化进程,成为一大缺失。这种文化史只能是一部上升的文化史,而不是整个中国文化史。社会史以社会生活、社会结构、社会问题的发展为研究对象,通过具体细致的研究,还原消失的社会形态,实事求是,求真描述,是基本要求。上升的需求下移,从社会史领域考察中国文化;描述有待完善,从思想文化史角度解释社会史内容。这片接壤的土地是孕育新学科的沃土。大众文化进入文化结构的趋势呼唤创建自己的理论和学术体系,尽管国外在文化社会学、社会文化史、公共史学等方面已有成果。然而,中国的社会和文化历史将开辟一个具有自己特点和传统的新世界。
这是中国又一座待开采的富矿。这不仅是因为浩如烟海的史书和不计其数的文物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史料,还因为中国人的历史意识很强,注重问题的源头,先讲故事,使人们注重历史经验的吸收,留下了大量的野史和笔记。这些留存在正史之外的资料最为丰富和生动,需要人们去整理和挖掘。富含大众文化的现代报刊,百年来积累了惊人的信息量,薄弱的研究与丰富的资源形成巨大反差。这个宝库一旦打开,就会让人大开眼界,甚至可能引起某种历史改写。因此,中国的社会文化历史是最有发展潜力的阵地。
第三,世俗理性与精英文化的社会化
我们在设计题目的时候,是向下看的,是着眼于小传统的,但是大传统作为一种精英文化是如何影响和制约小传统发展的,这是理解上层文化和下层文化互动关系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沿着文化传统的线索来揭示精英文化社会化的过程和特征是我们的思路。
中国古代社会的伟大传统表现在礼仪的思想体系和社会制度上,礼仪是最早、最完备的社会规范,是古人修身、齐家、治国的准则。无论哪个学派在这个领域都不同程度的被认可,都是精英文化的主流。在古代,小传统表现为“俗”,所谓俗者“学”。郑玄在《李周》注中说:“地生,学也。”这是一种由生活经验自发形成的习俗,具有地方性和多样性。有生命才会有规范生命的礼,所以俗先于礼,礼建立在俗之上。习俗一旦形成为一种仪式,上升为一种法规制度,就具有了规范的功能,需要对习俗进行教育和整合。从《李周》一书就强调“风俗习惯要以之治民”。化俗为礼,是治国安民的治国方略,是人民生活的调整。礼仪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形式,以占据主导地位的优势渗透到世俗生活中,让分散的小传统得到同一大传统最大程度的认同。古人云:“夫礼于世,一日不可离,而礼为道义。”道德和习俗是一样的。”[14]精英文化的价值观渗透到世俗生活中,从而使世俗生活合理化,这就是世俗理性。精英文化通过教化的过程被推向下层,所以是精英文化社会化的结果。
世俗理性导致的中国社会文化的显著特征是伦理观念和文化意识渗透到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对此最坦率地说,是明代学者提出的“庶民为日用之道”的思想命题,要求人们以伦理的方式观察日常生活;我们也是从日常生活中去理解人际关系和事物,这为我们理解传统文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途径。就每个人都要吃的最常见的行为而言,伦理意识渗透到饮食活动中的倾向随处可见,从熟食的发明、原料的调配、烹饪技巧、器皿的选择、时令食物到菜名的寓意和审美,无不受到伦理的影响。就被古人奉为国之重器的鼎来说,是电饭煲,肚子鼓鼓的,容量大;两只耳朵,方便活动;三条腿,容易烧。炊具和餐具合二为一,比水壶、炒锅、豆角、芦苇更实用。《说文解字》说自己是“调和五味之宝”。用此宝祭祀祖先和神灵,进行重要的仪式,使日常的电饭煲作为礼器变得神秘而受人尊敬。传说黄帝铸三鼎,象征天地。夏雨竹九鼎,为国之宝。周朝灭商朝后,将九鼎迁至濠井,并举行了隆重的丁丁大典。从此,被视为国家政权的基础,而动丁则指国家的灭亡。夺冠是一种刺探国家政权的行为,从中演绎出许多历史故事。在古代西方和埃及,君主的权力以权杖和连枷为代表,由生产工具和武器演变而来,直观易懂。在中国,电饭锅被用作权力的象征,这是古代文明的独特现象。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理解“民以食为天”的另一面是“民以食为天”,饮食与权力、正义融为一体,这种普通的东西上升到了意识形态。作为一个电饭煲,它的实用价值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被淘汰,但它的伦理意义却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文化符号,在民族心理中源远流长。当代中国为纪念香港回归向联合国赠送的世纪宝鼎,已被国内外公认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从食器到宝器,展现了从俗物到礼器,用礼俗化的过程。世俗理性使普通的柴米油盐上升为“道”,
古人说玄学说道,这是概念;实物称为设备,是人们日常使用的东西。作为日常对象,它是可以改变和更新的,贯穿其中的理念一旦与伦理道德联系起来,就会永存。在晚清西方商品大潮汹涌的时候,即使是反对西化的顽固派也不反对引进日用器皿。